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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

故土崇拜李廷贤1李志明活过84岁，依然精神矍铄。医院的护士长，孙女婿当上了市长。正当他心满意足，准备活到90岁乃至岁时，却突然往生了。一个人就像一只鸽子突然被老鹰抓走，瞬间消失。李志明的老伴叫周慧芬。李志明是周慧芬的第二任丈夫。前夫牺牲在 ，是个通信兵，是李志明的堂弟，叫李志贵。周慧芬在世时，发誓给李志明做三百双布鞋，李志明种植胡麻，每晚帮她捻麻线，纳鞋底，三百双布鞋刚做完，周慧芬就含笑去世了。周慧芬去世后的这些年，李志明一个人住在龙凤山森林边的夯土墙、石板房小院里，显得十分冷清孤独。他的养女李菊红和邻村周家庄的周文军结婚后，因为要经营周家庄的土地，种植花椒、黄芪和土豆，也就不能经常照顾他，好在他耐得住寂寞，习惯于一个人在大山坡地捡石头、锄草，干这些农活时，他感到身心自由，舒畅。菊红和周文军最近在周家庄修剪花椒树，已经两个月没来李家庄了。正月打雷有涝灾，正月十五就下了一场雷暴雨，预示这一年雨多，真是的，过了二月二，晴一天，下一天。忽暖忽寒。晴时蓝天白云，青山明月，阴雨时烟雾缠绵，天地蒙混。空气中融合着洋芋在铁锅中煮熟的甜香味，野芥菜的酸菜和老葱、小蒜一起煮成汤，很能开胃。李志明的酸菜有些是用水飞蓟、茵陈、蒲公英做成的，可以预防肝病。春分过后，他家门前的百年老梨树顶着寒意开满一树白花。朦胧的月光下，梨花的幽香溢满山谷。“梨花开了。今年的梨子又要丰收了。梨子成熟时，城里来的游人就会来吃，大山里会热闹一阵子。”一定是梨花的感召，黑马山梁、黄土坪、柳树坪、黑土坪、红土坪，青龙山、黄龙山悬崖峭壁上的野桃花赶趟儿开放，山崖上就像落满了彩云。山坡上开满红色的野百合花和白色的野草莓花，夏天到了，就像电梯从一楼升到四十楼一样，看似慢，实际上一阵子就到了。这时候，感觉到正午的烦热。李志明的梦境里，经常出现滚石砸死村民牛建新的情景：一块小牛一般大的青石被他从山顶滚起，飞旋蹦跳而下，不偏不歪，砸到山下行走的牛建新头顶。嘎的一声，山坡上飞起一群乌鸦。他从梦里惊醒，听到的是鸟儿的喧闹，嗅到的是槐花、梧桐树花、梨花、桃花、松花的香味。村子周围的树林里，鸟儿的品种和数量一年比一年多起来，曾经绝迹的喜鹊和绿尾巴沙马雀又来了，呀呀的尖叫，一早一晚热闹得很。李志明想：三百双布鞋够我一辈子穿了，世事在变，我也不会光脚板了。生态变了，人生也随着生态的变化而变化，前世是一次精心的铺垫，今生就是一次奇异的探险，不管身处何境，只要有勇气，运气总会好转，只要有诚心，冤孽总会化解。老老实实活着，总会有更多的喜事遇见。他经常告诫自己：早起不能生气，吃饭一定要清淡，有洋芋和豌豆吃就是享福。不要操闲心，不要饮酒过度。不贪图任何便宜。城里的老同学一个个去世了，乡里的老同学也在陆陆续续去世。有的在单位刚退休，有的还没有退休，有的刚在城里买了房子，有的刚给儿子办完婚事，有的跳了河，有的得了病，等等无常。他，坚强地活着，在寂静的大山，守着一方故土。早起，阳气升腾，他五点半起来，烧火煮茶，用香豆、茴香、薄荷、细辛、胡麻油、燕麦面煮面茶，也加粗茶叶，烤洋芋，洋芋是龙凤山的特产，绿色面包。捂在柴火堆中，烤得像一团团小麦面一样，嚼在口里，暖在胃里。夜晚难免有些潮湿阴凉。烤洋芋，煮面茶，喝二两酒，这是李志明多年来养成的习惯。清明这天清晨，盐官镇的春官成百岁敲着羊皮鼓进村普及二十四节气知识，正好赶上李满喜家安葬老人。李满喜的儿子李佐峰给市长胡永明开车，这几年时来运转，当上扶贫办主任了，管的项目多了，送钱的人也多起来，生活逐渐奢侈了，为了进一步升官发财，他请武都有名的风水先生李前进看了一块新墓地，重新安葬祖父祖母。春官进村，遇见到这样的场景，情不自禁地跳进墓地，唱起了一段恭喜的歌谣：三水合围聚宝盆，官运亨通福满门。董永葬父把身典，王祥卧冰求鲤鱼，百善当中孝为先，祖祖辈辈出大官。围观的人齐声喝彩：金口玉言，祖祖辈辈出大官。李志明悄悄说：出个春官。李志明进了人堆就喜欢说怪话，笑话，风凉话，口无遮拦，仿佛要把大山里聚集的孤独一次性排泄出去。年过古稀了，遇到陌生人就喜欢辩论是非。春官见他衣着朴素，穿布鞋，中山装，戴一顶黑绒布礼帽，须发黑亮，小脸上总是挂着笑容，眼神中透露出异样的机灵，就知道他肚子里装着故事。一来二去，春官和李志明成了忘年交。春官名叫石春峰，瘦矮个子，三十多岁，也是游走乡里，靠看风水，说春，传神，耍嘴皮子混生活的，喜欢吹捧。春官走州串县，远道而来，顺路给李志明带来五凤城里的药材收购商刘金贵的一封信，信中说：“老李，我急需一根百年老黄芪，出价一千元。过一段时间，我要参加一个外省的中药材博览会，我的展台要一根老黄芪装点。老李你就费心找一下，我绝对不会亏待你。”刘金贵以前进山收购药材认识了李志明，河南人，是个肥头大耳、膀大腰圆的药材商人，看过信，李志明吟唱到：“玉屏风散用黄芪，防风白术三合一，营卫气血驱邪气，固表止汗效力奇。还是种黄芪把稳啊。咱这龙凤山是宝山，龙凤山的黄芪，天下闻名。咱这一辈子，就种植黄芪。春官来得好，来得巧，正是山花烂漫时，来把福音报。这是一封来财的信。”春官进了李志明家，喝了一杯水，来了一段《开财门》：一开东方甲乙木，又加官来又进禄；二开南方丙丁火，招财童子笑呵呵；三开西方庚辛金，秤秤银子斗量金；四开北方壬癸水，莫说是非免口罪；只有中央我不开，留下贵人早发财。莫负春天好时光，勤劳之人天帮忙。李志明用木碗取了半斤苦荞面给了春官。春官穿着皮夹克，戴着白色礼帽和墨镜，穿着棕色皮鞋，说话十分俏皮，他收起李志明给的面粉，指着胸前挂的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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